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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覺的時候,老人早已經上床躺著,發覺她在窗簾濾過光的綠中。她安逸地陣陣呼息,將中午推向午后潮間帶,夏日延燒正當頭漫開。午餐時大快朵頤的生氣早已吞入腹胃,嗝呵一聲,呼出的長嘆長噫便是這下午的成像,一陣空乏舒逸。

 

我想著,這便是靜下來了。大魚大肉好像仍擱在口腔,具體似的,想像中正淹過了食道;酒飯紅綠留下狼藉殘影,放肆的來往對話猶如雷昇落,現下真是貫入了地,只留些雜音蕩然留白。對於老人來說,這乍然的靜或許只是睡眠的養料,我可以理解的,這靜生出了一股溫暖,是透過生活中處處陳芝麻爛穀子小事所濾得,只是反生出一陣落寞。

 

現下,杯盤靜止於流理台的暗,下午的廚房本是一種反差式的符號象徵。原來中午紅亮澄鮮的燈黯淡下來,只能夠亮起一盞小燈的昏明,略帶心虛地或許做個點心,是甜膩的貪溺。睡意從胃裡栽養,匍匐爬升,沿著身體囊佔我的腦瓜,但再清醒,也不過百無聊賴。

 

午後的日頭此時仰上了最高點,外頭奔跑的孩子們回家吃冰了,有些還正耍賴要錢,父親厭煩地搖著扇子草草打發,錢便落下收銀台,最後孩子們或許走入冷氣房的門裡,再不願出來。

 

門外電鈴聲劃破這靜。

「快開門!」你突然來了,帶著渾身夏日炎氣,闖入一個冷滯的時間中。

「幹麻?來也不先說。」我沒有多少心神搭理你,轉身。你便跟著走進來,房子裡地板是舊時的花紋,一種低彩度的黃,水泥蛋黃攪在一起那樣子的印象,大概當初剛安裝好就顯得未老先衰。阿,忘記關燈了,屋子裡還亮著的,老人看到一定又要抱怨,她的習慣是開最小的燈,為了省電,更顯的房裡黯淡,我每次看到她在轉電燈開關咖擦不斷,心裡就生厭。

 

(咖擦咖擦瞬間午後隨光落下)

 

時間是多麼壞心地將我們封鎖在這幾小時內,地板上你與貓滾著對視,同與等待陽光透進屋裡來(據說是四點時候來到)。已經是不能再多幾分悶了,連忙開啟老舊冷氣,淹沒琴聲流水,轟巄巄有聲無聲都成了緩慢如沼澤的調子。看了一半的舊電影,那是今日鬼魅般歸來佔據我心,卻硬生生地靜止在某一幕;夏日的旅遊音樂,太平洋另一端度假的風吹來,是鬧上加鬧,反生出一陣清涼;我按下暫停鈕,關掉電腦螢幕,回到電視前不知該不該看完它,我無法延續某種對生命的嚴肅,特別在這時;地板上的蓆子是仍未開始的運動準備,該是減肥的時刻了,但我卻想著夏日火鍋的滋味,冷氣房內水煙蒸騰的逸趣,我對你說,下次一起去吃吧,下次阿,你說,帶有某種深刻的無意味。恍惚,整個世界都不成個樣子,差點悲哀。

 

(現在只剩下老人的呼聲與遠方不知何處的警鳴關上門聲音濾得乾淨)

 

我們賴在床,雖然有幾分預感但也不想事前準備了,你的身體靠過來,慾望在這時候這眼前閃現空洞乏惑。穿越你不知多少分鐘的調弄,而我,在你身下眼光繞過你的腹部內凹的肌肉線條數過路旁一分一毫的汗毛後,從兩人的縫隙間看見,已灰了外頭的樓厝,屋裡相映幽暗,兩個身體的距離輪廓趨近於模糊曖昧持續交會。恍惚中一個吻,有幾分真味,卻少了那份假反而不實際。直到肉體被追趕至窒息性的沉默,迎來瞬間思緒的空然,我張開眼以為聽見老人哀呼低鳴,再轉想,是我神經質了吧!我緩緩想像,隔牆的老軀體身帶一種近乎永恆式的衰老,而此刻,她正睡著,如同服著她的止痛藥一般忘卻了她的慢性疾病,她不便行動的悲哀。悲哀一下子跨越過空洞而來引起一陣鼻酸,這蒼老令人倦恨卻也令人可憐,這生活阿...

 

「欸。」

「我們是不是要認真戴起保險套?」你問而我回神。

我傻笑著,你也跟著笑了。



 



改寫自過去某篇散文,我懶得找是哪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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